艳阳天,原名郭宝艳,辽宁朝阳人,私企职员。今日朝阳网文化信使,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今日朝阳网,《朝阳广播电视报》,《建昌文艺》等。
两棵杏树
老宅的院子里有两棵杏树,是父亲亲手栽的,父亲也说不清哪年栽的,树龄比我的年龄还长,自打我记事起它们好像就这么高。那两棵树原来是在院墙外面来着,有一年,父亲挨着老宅翻盖新房,顺便就把这两棵树套进了院子里。这两棵树不仅给我提供果实,还是我儿时的乐园。
两棵树其中一棵树干很粗,整个树冠覆盖了半拉院子,有的树枝还延伸到墙外,探到大伯家的驴圈上方。这棵树的主干在离地面膝盖高的地方分了叉,我经常爬到树上去,顺着树枝登在墙头上,沿着驴圈墙跳到大伯院里,找弟弟去玩。这棵大树枝叶繁茂的,果实更好吃,杏熟的时候用手一捏就分成两半,皮是白的,瓤也是白的,吃起来软软的、甜甜的,那味道我至今还在回味着,比如今在市场上买的要好吃多了。我们都给这种杏叫小莹白杏。另一棵树干略细些,长得高高的,也没有多少分叉,不易攀爬,但果子清脆,含水分高,成熟期较那棵大树略晚一些,我们都给这棵树叫做晚杏。至于它们真正的科学命名我们并不知道,反正我们都这么称呼——小莹白杏,晚杏。这两棵杏树下面,有块两米见方的光滑的大青石板,那是父亲从后山背回来的,这里便是一家人夏天纳凉,歇脚的地方。有时家里的大花猫也经常躺在上面睡懒觉。
杏花在百花当中算是开放比较早的。清明时节,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,但是杏花却耐不住寂寞了,一个个噘着小嘴的杏花骨朵儿,似乎等不及春姑娘姗姗来迟的脚步,伴着淅沥沥的小雨,抢先露出了粉嘟嘟白莹莹的笑脸。一阵春风拂过,淡淡的花香弥漫开来,冬眠的蜂儿们禁不住这美丽的诱惑,再也无心安睡了,“嘤嘤嘤、嗡嗡嗡”地飞来,看看这朵,嗅嗅那朵,一会停下来,一会又飞走了。院子里显得乱哄哄的。几天后,片片花瓣,被微风摇落,整个地面白花花的一片。不经意间,你就会发现,嫩*嫩*的叶芽已探出了枝头,蝇头似的小杏已经蹲在了上面,逐渐地叶子厚了,大了,变得浓绿了,杏儿也一天天地长大了。
大概端午节前后,杏儿就成熟了。满树的小白杏如同挂在树梢头闪亮的珍珠,惹得人口水直流,摘一个放进嘴里,好甜哩!那些日子,熟透了的杏子落在地上。这时也是蚂蚁们大饱口福的时候,忙得也是不亦乐乎。母亲把地上没有被蚂蚁窜过的小杏拣起来,放进筐里,当来往下田干活的乡亲路过时,母亲就喊他们来吃杏,走时再摘些放进乡亲们的草帽里。逢集的日子,父亲用扁担挑着满满的两筐杏子到集上去卖,碰见亲戚或熟人就送些给人家一些。每次父亲赶集回来,卖完杏都会给我买一点我喜欢的东西。
有一天,父亲又赶集去了,我盼着父亲早点回来,心里像长了草一样,悄悄地爬上杏树,骑在树杈上,边吃杏子边朝村口张望。当我看见父亲的身影时,飞快地跳了下来扑向父亲,不等父亲站稳,抻出皮革兜子就翻。我翻出了个彩色的皮球,太令我惊喜了!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了。我双手捧着又爬到了树上,恐怕那个球被哥哥抢去。树下传来父母的笑声和哥哥姐姐的叹息声。
晴朗的夏日,我经常捧着小人儿书,翘着腿,悠闲地躺在石板上,时而看书,时而停下来观察这个世界,时而想入非非,时而自言自语。透过树叶忽闪忽闪的或大或小的缝隙,追随云的行踪,同时好奇于那遥远的高不可及的广阔天空。有一天我看见一只白鸟出现在天上,由远而近,再由近而远,身后是一溜白线,哥哥告诉过我,那是冒烟的飞机。墙外的大杨树上不时传来喜鹊‘喳喳、喳喳’的叫声,母亲经常说,喜鹊叫好事到,所以每当我听见喜鹊的叫声时就会想,今天我会有什么喜事降临呢?老母鸡领着小鸡仔儿出现了,小肚子鼓鼓的,去西坡一定逮到了很多虫子吃。老母鸡是很机敏谨慎的,它只有确认杏树下安全时,才会“咯咯、咯咯”地叫着孩子们过来歇凉。*昏时,我喜欢捧着饭碗坐在石板上,盯着西坡遐想:要是能有一支马良那样的神笔,把血色的夕阳、如锦的晚霞、绿色的树、紫色的荆条花、*色的沙棘、雪白的荞麦花,连同我的家人一起描摹入画该多好。
有一天晚饭后,在杏树下,我发现了一只萤火虫,忽明忽暗,飘来飘去的,我费了很大劲也无法捉住。我急忙喊来二哥,还是他有办法,几下就把萤火虫拍到了地上。蛐蛐大概是夏夜里最热闹的了,有时叫得让人心烦,整夜整夜地叫,这只停下了那只又叫起来,东边的刚肃静,西边的又热闹起来了。我不管它们了,爱叫就叫吧,我去找姐姐数星星去,北斗星、天狼星、银河……父亲也凑过来给我讲起了牛郎织女的传说。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对浩瀚的宇宙就充满了无限的好奇。一阵晚风吹过,树叶“哗啦啦,哗啦啦”的响声,就像一首舒缓流淌的钢琴曲一样,让我陶醉。
父亲是个非常有头脑的人。他利用自家的杏核育出很多的杏树幼苗,然后用院里的杏树上挑新叶芽剪下来贴接到幼苗上。第二年开春把嫁接成功树苗栽到房后的自留地里。短短几年的时间,自留地成了果园。不仅有杏树,桃树,李子树,苹果树,还有梨树和山楂树。那些水果既能解馋又能卖钱。记得我读高中期间,果园连年丰收,光杏和李子年产就达一万多斤。
果子成熟时,常赶雨季,沟沟坎坎加上*土泥的路让水果贩们退避三舍,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杏和李子等落地、开裂、腐烂,运不出去。那些天,父亲更着急,一趟一趟地去果园转悠。聪明的父亲忽然想出了另一生财之路——嫁接杏苗出售。
也就三、五年的光景,父亲培育的果树苗就遍及了附近的很多乡镇、村屯,人们都夸父亲嫁接的树苗成活率高。世上的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性,果树普及后,我们果园里的水果遭到了冷遇,因为交通不畅的原因。即便有人来买,价格也被压得极低极地,果园让父亲揪心。我毕业后,在哥哥们的劝说下,父亲忍痛砍掉了大部分的果树,改栽了杨树。可是院子里的那两棵杏树却被父亲留了下来,它们对这个家而言,劳苦功高,父亲最清楚。
以前,我每次回老家,仍然习惯性地去青石板上坐会儿,摸摸杏树那褶皱横生的躯干,感受一下那沧桑的风骨,常会情不自禁地悄悄垂泪。想起母亲在世时一家人的温馨幸福,想到母亲走后父亲独自抚养我们兄妹四人经历的艰辛,目睹父亲年事已高,远离儿女却仍固执守候在原地的种种不易。杏树比我知道的多,只是不会言语。
几年前,老家院里的两棵杏树先后枯死了。父亲告诉我是气候干旱导致的。实际上,父亲最清楚,我也知道,连续多年嫁接树苗,过度剪枝大大伤了它们的元气才是杏树枯萎的主要原因。
老家有个亲戚是做烧炭买卖的,他几次三番去跟父亲商量,要买走那两棵杏树去烧炭,说杏木好烧炭。父亲勉强答应给了他一棵,另一棵留了很多年。
两个月前,大寒时节,父亲溘然长辞。给父亲守灵的那个夜晚,天寒地冻。亲戚们从院里院外找来干树枝、树棒点火取暖,因堆积日久,倍遭风吹雨淋和日晒太久,燃烧时间短,转眼就成灰。后来,表哥表弟们在东墙根发现了一棵带根的干杏树躺在那里,把它抬过来放在了火堆上。杏树干透但没腐烂,火苗散发出的温暖辐射很远,火焰格外明亮,边燃烧边发出刺刺啦啦的声响,和哀乐相和,似在低泣。
父亲的去世让我伤悲不已,所以,轻易不敢触碰与父亲相关的任何话题。思念至极,想起了老家院里曾经的两棵杏树,因为它们承载了太多的过往和挥不去的种种记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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